艺高气壮——武术名家梁克权先生二、三事

苏守训

在北京北滨河公园的绿荫下,常常可以看到一位老人在打拳。这位老人一对明眸炯炯放光,他闪、展、腾、挪、起,落、钻,翻,身形灵动,拳脚到处虎虎生风。练了一会儿之后,一个高大青年用一根白蜡枪杆抵住老先生的喉部。小伙子用力前推,把枪杆推成了对头弯,老人却纹丝不动。忽然,老者微一加劲倒把小伙子顶出了大老远。这位看上去象是五十上下年纪的老者,就是武术名家梁克权先生。

先生今年已是六十七岁,祖籍河北涿县,其祖父梁景春曾在清王府做总管,是一位富有正义感的老人,曾冒着杀头的危险把当时改良派领袖康有为、梁启超藏在王府内,使他们免遭慈禧的毒手。梁克权先生自小受着爱国教育,小小年纪就立志习武强身报效中华。

先生八岁拜周鲁泉为师,习形意、八卦。周先生是八卦祖师董海川八大弟子之一刘风春的大弟子。周先生生性雄豪,技艺超人,在这样的严师教导下,梁先生刻苦用功。就拿站三体式桩来说,他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腿打颤了也不停一停。数九寒天,漫天大雪,梁先生在室外站桩,头上冒着热气,身上飘满雪花,俨若一尊石雕像。由于他精心研练,功夫大进。

梁先生迁到北平居住后,家有几间空房子,打算租给同胞住,谁料想住户柴永发是个特务。这家伙把房子转给了一个叫太宰的日本翻译官。日本人又把房子高价租出,自己发了横财,还不向梁家交房钱。一日梁母前往索要,太宰不但不给钱,还对老人家又嚷又骂,又是威胁。梁母回到家里,神色黯然,梁师问话,也不回答。梁先生猜到此间缘由,直奔护国寺太宰住处讲理。太宰一见,勃然大怒,顺手抄起茶壶向梁师猛砸过去。梁师微一侧头,茶壶在墙上碰得粉碎,滚烫的茶水顺墙流下。梁先生一纵身跃上前去,一个劈拳,把太宰打翻在地,顿时,他脸上象开了个杂货铺,五颜六色,直疼得嗥嗥大叫。门口,一只受过训练的狼狗大得象头小毛驴,狂吠一声,骤然扑来,先生飞起一脚,踢个正着,狼狗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当时正值日寇侵华,他们对此岂能善罢甘休。先生为此被宪兵队拘留,幸有民主爱国人士的帮助,才免遭于难。

时隔不久,正是一九四O年腊月三十。位于北平西郊有个白香庵。那里是日办华北农事试验场技术训练部,正在举办迎春年会。

操场上580名学员在朔风中站立,紧张地观看“四猫台”  (音译,即柔道台,台面铺沙子)上的柔道对练表演。突然一声惊呼,一名中国学生被对方从台上推下,头磕在棒硬的土地上,顿时昏了过去;这已经是第三个人了。只见日本柔道教练四岛,敦实的个头,挺着胸脯,旁若无人地站在台中央。人群中有人小声说:  “这家伙真当咱是‘东亚病夫’呢。”  “简直是野兽,干嘛把人往死里摔  ? “梁师对日本人在中国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早已看不下去。见此情景,听到议论,更是怒火中烧,便要上去教训这个小丑。

先生是该校第五期学员,学锦葵科。按照校方的规矩,学生出列要先报告,获批准方可。在梁师身边的同乡,同学陈达化,王纯,刘权恒,刘礼恒等人迫不急待的簇拥着梁师走上台子。四岛在梁师目光的威摄下,双腿不由自主的颤了几颤。他见梁先生中等身材,举止斯文,马上镇静下来。一个恶虎扑食窜向梁师,只见梁先生不避不躲,径直迎上前去。一招蛇形式将四岛挑起,摔出开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蛇形式乃形意十二形的一形,原本颇具威力,梁师使得又是恰到好处。四岛先是用手揉揉腰,接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四岛毕竟是柔道高手;稍定了定神又以更猛的攻势冲向梁师。敌快我更快,梁师又一招蛇形式将四岛挑起,重重地摔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四岛才爬起身来。他不服气地问道:  你用的什么招术?“梁师自豪地答道,  “这是中国的武术。”四岛锐气大减,耷拉着脑袋,在众人的轰然大笑中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走了。

站在一旁的另一日本柔道教练原野,象一头野猪窜到台上,不由分说,使出险的一招“绞技”去勒梁先生的脖子。若.是脖子被人勒住,任你解术再高,也无法摆脱困境。这一招是柔道中歹毒的招式。台下的中国学生瞪大眼睛,握紧拳头……没有惊人艺,怎敢伏虎狼。梁师自幼随名师习武,又兼聪明灵悟,苦练不辍。两年前,他又拜在眼镜程之子程有信先生门下,技艺又有很大长进。此时梁先生神态自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方将下杀手的刹那间,梁师用“虎托予”击在原野双肋。原野身体的宽度和身高差不多,活象个矬金钢“,论体力和武功比四岛尚胜一筹,但他被梁师这一击,像一堵矮墙“扑通”一声平摔在地上,哪里还挣扎得起。

大个子教练双目圆睁,也要大下杀手,竟然连他们自己制定的比赛规则也置之不顾了。台下中国学生看出这分明是在搞车轮战。“嘘‘声四起。梁师站在台的一端,双臂交叉子胸前,对大个子侧目而视。先生脸不红,气不喘。在他的浩然正气的震慑下,大个子下了台子。台下掌声雷动持续了好·一会儿。

光阴飞逝,四十多年过去了。年轻人问起老先生当年往事的时候,梁师总这样说:  “过去的事提它干嘛,现在中国武术走向世界,发扬光大,要靠你们青年努力了 “

梁先生现在担任北京形意拳研究会的顾问,经常为武术事业不辞劳苦地奔波。教人练拳时总是身体力行,身教重于言教,反复讲解,做出示范。老人家虽古稀之年,仍把自己的技能毫无保留地服务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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