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蓝衣侠女夜访沙河镇
中州义士示警墨家庄
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践踏着中华大地,华北平原一片疮痍,乌龟壳一样的岗楼遍地皆是。
侠女兰翎骑着白马缓缓地向前行走着,她脸上露出严肃、深沉而又略带悲伤的神色。这一日她到了沙河镇。在镇子外边,她看见两个乡民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旁边还跟着一位须发银白的老大爷,老人家一边行走一边不住地抹眼泪。兰翎好奇地问了一声:“大爷,这是你什么人?要到何处去?”
老大爷望了望兰翎,叹了口气说:“咳!是我的小儿子,他身受重伤,我们去给他求医治伤,谁知医院要五十块大洋才给治疗,我们穷苦人家哪有那么多钱?只好回家去……”
侠女听了老大爷的话,引起强烈的同情心,她跳下马来,走到门板旁看了看受伤的青年,问道:“大伯,你们住在哪里?”
老人朝前边指了指,说:“我家就住在前边的小村里。”
兰翎说:“大伯,别发愁!我会治病,你小儿子的伤,我给治!”
老大爷惊喜万分:“啊!姑娘,你是位大夫,这太好了!你看我小儿子的伤能治好吗?”
兰翎点点头:“能治好!我负责为他治好!
兰翎跟随老人来到家中。两位邻居把少年抬下门板,兰翎让他盘腿在床上坐好,立刻为他治病。侠女先为少年检视了一下伤情,然后按经络系统为他全身按摩了一遍,接着她双脚站成子午桩,气沉丹田,贯于双臂,按周身三十六处主穴,发射外气功为少年医疗。少年立刻感到全身发热,像轻微触电一般,感到一阵酸麻、轻松,一股暖流自表皮直渗入五脏六腑产生一种奇妙的舒适之感,不由轻轻地“啊”了一声,面色由白转红,嘴角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兰翎一见也很高兴,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掏出一个紫红色小萌芦,倒出一粒鲜红的丹药,用温水化开,给少年吞服。她转身对老人说:“大伯,您的小儿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以“大雁气功为他医疗外伤,又用过道家灵药九转还魂丹,为他医治内伤。放心吧!他很快会痊愈的!
老人见兰翎医术高超,连连称赞:“啊!神人神人,真是一位神人哪!”
兰翎谦逊了一番,问道:“大伯,我看您的小儿子似被人打成重伤,不知何人如此狠毒,为了何事竟下这等毒手?”
老人“咳”了一声,说道:“别提了,这沙河镇一带,能有谁家这样厉害呢,还不是那损阴坏德的墨老儿的徒子徒孙吗?我小儿子昨日到镇上玩耍,遇到那墨老儿的几个野蛮徒弟,硬说我儿子冲撞了他们,他们依仗墨老儿与日本人有关系,又学了几年拳脚,就在大街上把我小儿子打了一顿,邻居把他背回来时,只有一口气了。。。
兰翎气愤地站起身,问道:“那墨老儿,是叫黑煞手墨邪吗?”
老人点点头:“对!正是那个老贼!
兰翎说道:“我正要找他!请问大伯,老贼墨邪住在何处?”
老人说:“他就住在沙河镇北街,高门楼,大院落,很好找的。”
兰翎离开老人家,牵着白龙马来到沙河镇北街,果然看见一处深宅大院,高大的门楼,两扇油漆大门旁摆着一对石狮子,显得很减风。大门前有几裸古槐,洒下浓密的绿萌,树下放着一排长凳,坐着几个横眉竖目的汉子,正指手划脚、海阔天空地闲聊着。
兰翎拉马走到门前,问道:“请问,此处可是黑煞手墨老先生的住处吗?”
一个汉子朝兰翎上下打量了几眼,说道:“此处正是墨老师的住宅,你是何人?到此何事?在远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那者人鹤发童颜,精神铄,二目有神,他闪身躲在大树后,仔细地注视着墨宅门前发生的事情。
兰翎一抱拳说:“请问,你们是墨老先生的什么人?
一汉子拍拍胸脯说:“我们是墨老师的徒弟!
兰翎:“那好,麻烦通报一声,我有事要找黑煞手面谈?”
小伙子瞟了兰翎一眼,冷冷地说:“墨老师不在家!”说完,又与同伴聊起天来。
兰翎忍住气,问道:“墨老先生果真不在家吗?”
那小伙子不理不睬地说:“你这女子真罗嗦,告诉你不在,还纠缠不休!”
另一人取笑道:“大成,你这傻瓜,人家看上你了,你要走桃花运罗!”
一个歪戴帽的说:“这样漂亮的大姑娘,亲自送上门,大成啊,你艳福不浅哪!哈哈!”
众人摇头晃脑,爆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
侠女兰翎心中好生气恼,她性如烈火,怎肯听这些污言秽语。兰翎决心对这些恶徒略施惩戒。俗话说,打了奴才必惊主子,伤了黑煞手的弟子,墨邪老儿就不会再躲藏不露面了。想到这里,她放开白龙马,纵身窜到长凳前,出手如闪电,一招“银龙探爪”,劈面朝那还在大笑的大汉打去,大汉“哎呀”一声,顿时鲜血自口鼻中涌出,淌了满脸。其他几个汉子愣住了,那个叫大成的小伙子喊了一声:“这黄毛丫头,竟敢打伤我们弟兄,大家一齐上啊,不能让她跑了!”说着,众人奔了过来,把兰翎围在当中。兰翎一声冷笑,说了声:“来得好!”侠女重返妙峰山,二次学艺,至今尚未与敌人交过手,今天她施展开独擅武林的道家大雁功法与敌周旋,黑煞手的这些弟子岂是对手?不一刻这伙人被打得鼻清脸肿,头破血流,臂斷腿折,嚎叫着逃进了院里。兰翎要找的是黑煞手本人,并未存心伤害墨邪这些徒弟,只用了二、三分功夫,叫这些人知道厉害好去报告黑煞手。此时墨宅一片大乱,却看不到黑煞手墨邪的影子。兰翎见不到老贼墨邪,不想在此处多作停留,她打了一声呼哨,白龙马立即奔了过来,兰翎飞身上马,向镇中街走去。
大槐树下一位银发老人不住点头,低声自语道:“这青年女子施展的竟是江湖罕见的大雁功法,听人传言江湖中新出现一位巾帼英雄,莫非她就是妙峰山清虚观玄真道长的传人蓝衣侠女吗?”老人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亦尾随侠女兰翎向沙河镇中心街走去。
沙河镇本不算太大,只有几条热闹长街,此时全镇已经传扬开,一位蓝衣女子在墨宅门前打伤墨老儿的十余名徒弟,黑煞手竟不敢公开露面。乡民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兰翎来到沙河镇中心街的一家旅店,店伙一见忙上前笑脸相迎,一边命人拉过白龙马牵入后边马棚饮水喂料,一边把兰翎让进跨院一间讲究的正房。兰翎稍加梳洗,要了四样菜和少量葡萄酒,很快店伙捧着大盘走进屋中,高兴地说:“客官,饭菜到!”说着,把饭、蒎、酒摆满一桌。
兰翎愣住了,问道:“我只要了四样菜,怎么摆了这样多?”
店伙笑嘻嘻地说:“客官,请不要多心,这多余的几样菜,是我们老掌柜特命我端来,举送给您下酒,略表小店一番敬意!”
兰翎不解地问:“我与你们掌柜素不相识,如此厚待,怎好领情?”
店伙凑近说:“客官,实不相瞒,我们老掌柜刚才访友归来,路过墨老儿住宅,亲眼见到您小试身手,把墨老儿的徒弟打得落花流水,为沙河镇老百姓一解心头之恨。老掌柜回来后便对我们谈起此事,对侠女十分敬仰、钦佩啊!”
兰翎不由也笑了起来,问道:“那黑煞手也是欺压乡里的地头蛇吗?”
店伙答:“那墨老儿倒不经常在镇上露面,只是他那些门徒十分厉害,真是无恶不做啊!”
兰翎点了点头。她吃饱喝足后,见天色已晚,便在这家旅店住下了。
午夜,月挂高天,繁星闪烁。侠女换好一身蓝色紧身衣裤,带好“秋风落叶扫”宝剑和道家独门暗器铁莲子,扎了一个小包袱斜背在身后。她熄了灯,关好屋门,却从后窗户窜出,留下暗记。见四下无人,飞身窜下店房,窜房越脊,轻登巧纵,直奔黑煞手墨邪宅院而去。她要夜入墨宅,探听虚实,弄清老贼墨邪到底隐藏何处。
侠女兰翎来到墨邪宅院前,见四处无人便仔细察看了一下地形,选择好较合适的进出地点。俗话说,未进先思退。这是侠女办事细心、虑事周到之处,也是她入江湖行道以来所增长的知识和阅历。对付黑煞手这样厉害的江湖怪客,不得不多加小心。且说兰翎飞身窜上院墙,伏在墙头静听了片刻,未见任何动静,她飘身落入院中,见前边大厅中灯光明亮,人声嘈杂,许多人影映在窗纸上,她不敢大意,蹑足潜踪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将纸捅个小孔,往屋中窥视,见大厅中坐着十余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饮酒闲谈,正是白天与自已交手的黑煞手的那些弟子,他们有的脸上涂着药膏,有的胳臂上缠着纱带,但仍在骂骂咧咧,口吐狂言,表现岀很不服气的样子。兰翎仔细察看,屋中不见墨邪的影子,听了一会,这些人更只字不提黑煞手的名宇。侠女不愿在这里过多耽搁时间,便拔脚离开前厅,奔往后院。穿过几层院落,见有三间高大北房还亮着灯光,兰翎小心翼翼来到屋前观看,原来这里是墨邪老儿的内宅,几个女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悄声说闲话。
只听一个女人说:“墨老爷已经走了三、四天也不来个信儿,不知他何时返回?
另一女人说:“听说白天还有人在门前闹事,打了墨老爷的几位弟子,怎么办哪?真令人担心!”
又一妇女说:“老爷不在家,谨防后园密室的财宝被人盗走!”
一人说道:“放心吧!那个地方似铜墙铁壁,十分保险,万无一失!”
兰翎心中暗想,黑煞手在后园密室藏着什么财宝?说得如此神乎其神,我倒要看个究竟。想罢,她离开内室,左拐右绕,果然后边有个小花园,在树从中有一所造形美观、结构独特的房屋,—一大约此处便是那间所谓“密室”了。女兰翎一身是胆,她迈步便要奔往密室去察看,正在这时,忽然花园墙头陡现一人,见侠女欲奔往密室门前,他轻“咳”了一声,连连摆手,示意不可前往。
兰翎愣住。那条人影飞身窜下院墙,急步行至兰翎面前,原来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朝兰翎一抱拳,悄声说:“侠女不可上前,墨邪此间密室设有埋伏,门前台阶便是翻板,翻板下是毒蝎坑。黑煞手心毒手狠,设此埋伏十分厉害,据说已伤过江湖不少朋友了!”
兰翎朝老人拱手问道:“不知老英雄怎了解其中秘密?”
老人“咳”了一声,说:“老朽前夜到过此地,险些踩上翻板,落入陷坑。也有一位江湖朋友提醒,并告诉我这里的一切。不想今夜到此,恰与侠女相逢。我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了…
兰闻听,十分感激,抱拳间道:“请问老师傅贵姓高名?”
老人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我到外边叙,如何?”
兰翎说:“只是我想探听墨邪老儿是否隐匿家中,尚未有结果,怎好离开?”
老人说:“据我所知,老黑煞手确实外出未归。我们到外边详细地谈一谈吧!”
兰翎点头:“好!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墨家宅院,施展夜行术,不一刻便来到郊外一座七层古塔前。
老人说:“老朽暂在此处栖身,你我塔中一叙吧!
兰翎点点头:“老师傅请!”
老人不再说话,施展“云龙三现”的轻功,飞身纵上古塔。侠女兰翎以“一鹤冲天”的绝技,跟随老人身后进入塔内。古塔内很宽敞,亦很整洁,显然已经过一番收拾、清扫。二人席地而坐。
兰翎又问道:“请问老师傅大名!”
老人笑着说:“老朽姓谷,名剑川!”
兰翎高兴地说:“莫非是威震江湖的中州义士谷老英雄吗?”
老英雄点点头,说:“老朽正是谷剑川!”
兰翎一抱拳,说:“失敬了!我早想赴中州拜会谷老英雄,一直因杂事缠身,未能如愿。不想今日在此地与老英雄相会,真乃三生有幸啊!”
谷剑川说:“白天我在黑煞手门前,见侠女施展江湖等见的大雁功法,戏耍黑煞手十余名弟子,深为敬佩!据我所知,这种内家上乘功夫,乃是妙峰山清虚观玄真道长的独门武功又听人说玄真道长的嫡传弟子蓝衣侠女在江湖中行道,很办了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看你的装束打扮,很像传说中的蓝衣侠女,我这才暗自跟随于你,不想今晚果然在墨家宅院相遇!
兰翎道：若非谷老师及时赶到，热心相助，小女在墨府后园密室前，恐怕又要遭险了！
谷剑川说:“你我过去虽未见过面,但都是江湖同道,何必如此客气!不知侠女为何寻访黑煞手,难道你们过去也结过‘梁子’(冤))吗?”
兰翎点头:“对!老贼墨邪阴险狡诈,几年前曾害我入狱,我这次定要找到他以雪当年之辱!”
谷剑川:“啊,这就是了!”
兰翎问道:“谷老英雄远离中州,逗留沙河镇,难道也是寻找黑煞手老贼吗?”
谷剑川气愤地说:“对!我与黑煞手墨邪誓不两立!老贼欺我太甚,这次一定要与他分个胜负高低!”
兰翎:“为了何事呢?”
“咳!”中州义士谷剑川叹了口气,回忆说,“提起来话长了,我在洛阳振威镖局当了一名镖师,生意还算兴隆,谁知在几年前……
题图、插图:冯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