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一)

阿 P 凡事爱替人打抱不平,他的热心在城里是出名的,这回,成立消费者协会,阿P自然被推荐担任协会办公室主任。

这个主任做事情真是卖力,一忙起来,吃饭没顿,睡觉没时, 天天起早摸黑, 奔进奔出。做啥?打假治劣,为消费者争说话的权益呗!

话说回来,再忙再累,总得讲个劳逸适度吧, 人的身子骨到底不是铁打的。长期的睡眠不足,阿P得了严重的脱发症,头发就像坟山上的枯茅草, 每天一撮一撮落下来。他妻子小兰知道这是“鬼脱发”, 如果不及时治疗, 少则三月, 多则半年,就要脱成个大光头,所以就赶紧拖阿P到医院去治疗。

一连治了三个疗程, 近两个月过去了, 可阿 P 依然脱发不止, 急得小兰像蚂蚁爬在热锅上。她望着阿P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心疼地责怪说:“你成天打假打假,打得自己头发都打光了, 我看你还有啥风光。”阿 P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没关系,反正可以戴帽子嘛。你看,我帽子一戴,不是和谈恋爱的时候一样神气吗!”

  开玩笑归开玩笑,小兰对阿P一往情深,只要有空,仍然是为他四处寻医,八方觅药。听人说黑的东西能催发生长,她就今天买黑鱼,明天购黑米,这个星期炒黑芝麻,下个礼拜煮黑毛豆。还特地到绸布庄扯了三米黑绸,给阿P做了一套黑衣黑裤,说是让阿 P穿上它,感化感化那钻在头皮里的头发根。可惜脑汁绞尽,办法想遍,还是没有一点用场。

怎么办呢?小兰忽然想到自己弟弟阿根。阿根在城西开杂货店,那里来往人多,托他打听打听,或许能觅到治疗脱发的秘方。所以,那天一下班,小兰就骑车直奔弟弟阿根处。

  阿根一见小兰来了,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说:“姐姐,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哇,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姐夫哩!”说完,他从橱柜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小瓶,递了过去。

  眼下,小兰正对黑颜色的东西特别有感情哩,她接过瓶子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想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为啥?因为这只小黑瓶上写着“快速生发膏”五个大字和“一个月后见效”六个小字。她欣喜若狂,感激地朝阿根点点头,二话不说,蹬车就走。阿根要紧喊住她,再想说几句话,小兰早已飞车远去了。

  小兰回到家里, 外面天已墨黑。她前脚刚进家门, 阿P后脚也跨了进来。小兰一把将阿 P 按在沙发上,高兴地说:“老公哇,脱发有救啦!”说着将小黑瓶在阿 P眼前一晃,要紧启开瓶盖,给阿P上药膏。

  阿P用手往头上一挡,说:“你别病急乱投医,去上假货的当,让我先看看。”说罢,夺过小黑瓶,仔细地看了起来,厂名厂址、电话电挂、使用方法、注意事项,一样不缺。阿P 似乎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小兰,你这药是从哪里买来的?”小兰见阿P 这副横不放心、竖不放心的样子,满肚子的不高兴,拉长了脸说:“怎么,你连我也不放心,哼,我就是不告诉你。不过给我药的这个人绝对可靠,百分之一百保险。”阿P见小兰面孔已经多云转阴,不忍心再伤她的一片真情,既然百分之一百保险,那就试试吧,于是就顺从地让小兰给自己上药膏。

小兰这才破涕为笑,她找出一柄薄木片,把药膏从瓶子里刮出来,然后像裁缝师傅给布料抹浆糊一样,将药膏均匀地抹在阿P的头上,还特地用冰箱保鲜纸把阿P的头包起来,这样既能防止晚上睡觉时药膏沾到枕头上,又能保持药性。

  小兰给阿 P上药真是一心一意,简直就像把自己的心也揉了进去。她隔一会就要捧着阿P的头看看摸摸,唯恐保鲜纸走了样,甚至半夜里醒过来,还要像搬冬瓜似地转东转西把阿P 的头看个够。一天,二天,三天……一个星期,二个星期,三个星期⋯⋯好不容易按照药瓶上的说明过了一个月。这天小兰一早起来,顾不得洗脸、刷牙,就动手去揭包在阿P头上的保鲜纸。真是不揭不要紧,一揭吃一惊。阿兰揭开保鲜纸一看,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沓了下去。原来阿P的头简直变成了个黑鱼头,抹在上面的黑药膏全部干结起来,一块一块往上翘,非但没有长出新头发,连原来的那几根老头发都不见了踪影。小兰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把搂住阿 P 说:“是我害了你。老公,看在他当年替我插队落户到江西受苦的情分上,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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