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尔的忘情水(一)

阿玛尔从睡梦中醒来,她被一股好闻的青草味道吸引了。她推开窗子,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整个蘑菇滩都罩在一片雨雾中。一团团银色的菊花,在雨幕中不断地绽开、抖动,又不断地模糊……阿玛尔知道,那些并不是菊花,那是卡拉库尔羊身上菊花形的毛纹。

这群卡拉库尔羊一共十二只,是阿爸从肃北草原上花高价引进来的名贵裘(qiú)皮羊。那是阿爸阿妈生活的全部希望,阿爸徒步走了上百里的路,穿过经常有大野兽出没的天鹅峡,历尽千辛万苦才把它们赶到了蘑菇滩上来。自从这群羊来了以后,整个蘑菇滩都变漂亮了,一望无际、色彩单调的草原上开始盛开美丽的“菊花”了。

  可是,过两天那些盛开的菊花就会消失了。阿玛尔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很多钱去州里的医院做手术。昨天晚上阿爸和阿妈商量卖掉卡拉库尔羊的时候,阿玛尔全部听见了。阿玛尔伤心地哭了,泪水把毡(zhān)被都打湿了。

  那些羊几乎是家里全部的生活保障,卖掉的话,阿爸还得去别的牧场给有钱的人打工。更令阿玛尔内疚(jiù)的是,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一团糟,她真的觉得对不起阿爸和阿妈的一片苦心。阿玛尔不喜欢呆板地坐在教室里听那个古怪的叫阿赛的老师讲课。她喜欢骑上海骝(lìu)马,在草原上尽情地驰骋(chěng)。可如今……阿玛尔叹息了一声,她穿衣起来,要去做一件说出来一定让人吃惊的事情。

 阿玛尔带上牧羊狗桑戈,桑戈是阿玛尔的好朋友,它认识去雪山的路。阿玛尔早就跟桑戈商量好了,她要去雪山上寻找生长了千年的雪莲花。据说,喝了千年雪莲花上滚动的露珠,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烦恼出现了。

阿玛尔管那些露珠叫“忘情水”。

  阿玛尔和牧羊狗桑戈一直走了七天七夜,它们吃尽了身上带来的放有酥油的糌粑(zān·ba),才到达雪山的脚下。寻找那朵千年雪莲花并不顺利,牧羊狗桑戈为救阿玛尔差点把命搭上。当时,没有经验的阿玛尔看不到桑戈的身影,她焦急地大声呼喊着桑戈的名字。阿玛尔的声音激怒了雪山之神,它吼叫着向阿玛尔压了下来。

  牧羊狗桑戈在远处大声叫着:“阿玛尔,发生雪崩了,快点跑啊。”阿玛尔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早些年她只是听阿爸讲过,雪崩是很可怕的,那是人类触犯了雪山的神灵。阿玛尔跑得很快,身后的雪山轰隆隆地追了过来。在最危急的关头,桑戈使劲推了一下阿玛尔,阿玛尔才脱离了险境。

  可是,牧羊狗桑戈却被埋住了半个身子。阿玛尔拼命地挖雪,连手指头都磨出了鲜血。桑戈从雪堆里出来的时候,阿玛尔发现桑戈的身旁竟然躺着一朵千年雪莲花!阿玛尔和桑戈都很高兴,刚才的恐惧一下子就被抛到脑后去了。她们小心翼翼地用瓶子接了几滴雪莲花上的露珠。然后在雪莲花的旁边高兴地跳起了藏族舞蹈,桑戈还唱了一首《牧羊之歌》。她们俩的得意忘形,带来了更大规模的雪崩,把阿玛尔和桑戈吓得顾不上把歌唱完,连滚带爬地才逃出了雪山。

  在雪山脚下不远处,有一条吉乃尔河。阿玛尔和桑戈一口气跑到这里,才敢停下脚步。阿玛尔坐在河边,取出盛有“忘情水”的瓶子。她喝了一口,把瓶子递给桑戈,说:“善良勇敢的桑戈,你也有很多烦恼吧?你也来喝一口忘情水吧。”桑戈感激地接过瓶子,它的手因为激动,竟然拿不稳瓶子。瓶子从桑戈的手里一下子滑到吉乃尔河里去了。阿玛尔急忙下河去捞瓶子,可是,瓶子里的忘情水都流进河里了。桑戈一个劲地向阿玛尔认错,可奇怪的是阿玛尔连理都没有理它。桑戈急了,大声说:“阿玛尔,是我不好,没有拿稳你的瓶子,可你也不应该对我的道歉视而不见啊。”

 阿玛尔仍旧一言不发,更令桑戈惊讶的是,阿玛尔的面部慢慢变得生硬起来。不大一会儿,阿玛尔变成了一尊石像!桑戈吓得瞪大了眼睛,它看着石头呆住了。阿玛尔自己心里知道在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她先是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愁,接着心里快乐了起来,可是全身的部位都不听她的指挥了。阿玛尔说不出一句话,也不能动一步,是忘情水的作用! 天啊!阿玛尔只知道喝了忘情水,会没有烦恼,哪想到自己会变成一块没有情感、僵硬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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