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岭的神(一)

神的传说,古往今来,历来有之。人们明知他们的虚幻,却又希冀他们的存在。

  然而,世间确有这样一种“神”,他们永远是人们精神世界里的丰碑……

新建的铁路经过白虎岭时,需要打一条半里长的隧道,第五隧道工程队接了这任务。工程队派班长洪大炮带领一帮汉子,到白虎岭工地打前站。

  寻找水源、搭建工棚,前期工作没几天就做完了,可后续队伍还没到。在这山高林密的地方,连电视都没得看,洪大炮闷得发慌,便和工友们一同到半山腰的山神庙闲逛。

  说起这山神庙话就扯长了:据说这白虎岭,就是早年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地方。白骨精丧生后,她手下的虎怪却躲过了孙悟空的金箍棒,藏了起来。孙悟空师徒四人离开白虎岭后,虎怪便出来作乱,闹得白虎岭一带五谷不生、路断人稀,老百姓无法过日子。玉皇大帝知道这事后,就封了一尊山神到白虎岭, 才降服了妖怪。一方百姓为感谢这尊山神,为他建了庙宇、塑了金身,从此香火不绝。

  山神庙名声很大,白虎岭一带的山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进了庙却没多少看头,除了一尊金身剥落的山神塑像外,再没什么可看的了。洪大炮直喊败兴,说是撒泡尿就回工棚下棋去。庙外光天化日,而且不远处正有香客走来,洪大炮便要在庙内墙角处撒尿,工友“斜眼三”警告他说:“听当地山民说,这尊山神很是灵验,你别把山神惹恼了!”

  洪大炮是个不信神不信鬼的人物,听了斜眼三的话越发来了脾气:“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山神的厉害哩!”说完,竟然调转方向,挺着身子,扯下裤子,冲着山神撒了一泡尿,而且还是鼓足了劲、腆着肚子撒完的……

  一帮汉子都埋怨洪大炮,却也不好过于指责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最好争强斗狠的人,背地里还有人称他为“二杆子”。平时同工友下棋,赢了,他乐得一跳三尺高,跳完还要就地翻跟头;输了,他眼睛瞪得像鸡蛋,死活缠住对手不放:对手吃饭他不吃,把棋盘摆到人家饭桌上,对手解手他跟进厕所,把棋盘摆在便池边,不赢一盘绝不罢休。洪大炮吹嘘自己的未婚妻漂亮,一次拿出照片炫耀,有人看过后开玩笑,说是比猪八戒强一点。他顿时火冒三丈,一拳打破了人家的鼻子……

  白虎岭隧道开工了。由于这是深山区,交通闭塞,大型施工机械运不进来,隧道开挖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打眼放炮,最先进的工具也就是打炮眼的风枪。隧道挖到一半时问题就来了:接二连三塌方,按常理儿根本不该塌方的地方也塌得一塌糊涂,伤亡多人。

  塌方原因怎么找也找不到,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山神显灵。其实塌方就是塌方,和洪大炮的那泡尿有什么相干?可斜眼三因为被塌方砸伤了脚,对洪大炮恨得要死,见人就说:“这一带山民都说山神灵得很,打隧道他老人家本来就不满意,又被洪大炮浇了一身臊尿,山神还有不发怒的?”

  有人接着斜眼三的话,说自己夜里曾亲眼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神,在隧道上方的山顶跺脚,隧道还有不塌方的?

  大家听了这些话,更是心惊肉跳,工程不得不停了下来。修筑铁路有工期要求,眼下整条铁路能否按时全线贯通,关键就看白虎岭隧道了!上级一天几个电话催促,真是军令急如火,火烧眉毛!

  工程队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开会进行动员,要求人人表态。张三表态时喊肚子疼,说疼得直不起腰了;李四表态时说患重感冒,腿软得站不起来了;斜眼三是个直肠子,他用斜眼恶狠狠地盯着洪大炮说:“谁闯下的祸谁进洞去!”

洪大炮被惹毛了:“老子闯了什么祸?”

斜眼三说:“你那泡臊尿,把山神惹恼了!”

  洪大炮气不打一处来,攥起拳头要揍人。众工友拥上来,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开。斜眼三说:“有本事今天你带头进隧道!”

  洪大炮哪甘示弱, 扛起风枪就朝隧道走:“老子不信世上还有这种邪事!”他独自往隧道深处闯,队长和一些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不论怎么说,活又干起来了,并且一连十几天没事儿。

  洪大炮为什么叫洪大炮?不是因为他嗓门大,也不是因为他好说大话,而是因为他是一把打眼放炮的好手。有他在前面开路,工程进展很快,眼看隧道就要打通了。

  这天,洪大炮打完最后一排炮眼,装完雷管炸药,点燃了导火线,可是还没等他撤出洞,塌方再次发生了,他被砸得头破血流,好歹还算没丧命。人们把洪大炮抬进了医院,斜眼三说:“怎么样?这就是得罪山神的结果,报应啊!”

  更要命的是: 洪大炮点的那六炮只响了五炮,有一炮哑了!光塌方就闹得众人心惊肉跳,再加上这哑炮, 谁还敢玩命进隧道? 哑炮又卡住了整个工程的嗓子眼,工程再度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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