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有案(四)

驴头庚承包着一片橘园,在进山不远处的一个山洼里, 那地方叫后山洼。眼看橘子快要熟了,驴头庚每天夜里都在橘园看守。橘园旁边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屋,三五里路没人烟,平时也很少有人去,是个杀人的好去处。那片橘园过去黄铜锁承包过,夏秋季节也常在橘园过夜,对那里的情况十分熟悉。

  说干就干,黄铜锁准备了一把杀猪刀,当天夜里去喊二光头,一起到后山洼。二光头滑头,说自己正拉肚子呢,要黄铜锁单独去解决驴头庚。黄铜锁心野胆大,便独自提着杀猪刀向后山洼走去。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黄铜锁借着夜色掩护,轻手轻脚地来到橘园边的小屋,门栓朝哪个方向,床铺在什么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黄铜锁先趴着门缝看着,见屋里没灯光,又耳朵贴着门缝听听,没听到人声, 料定驴头庚睡着了, 便用刀尖轻轻拨开门栓, 蹑手蹑脚地向床铺摸去。摸近床铺时,黄铜锁听到床铺上有人在轻微而均匀地呼吸,根据这轻微的呼吸声, 可以判断出驴头庚的脑袋在哪个位置。黄铜锁心里在说: 驴头庚,你这王八蛋!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他挥起一尺多长的杀猪刀,一刀捅下去……

  按黄铜锁的预料,这一刀捅下去,驴头庚吭都不会吭一声,就会身首两段,然后把尸首扛到葫芦瓢所说的前山坡,多放几天腐烂后,一切就完事大吉了。谁料这一刀砍下去,床上却有人惨叫起来。黄铜锁听了,顿时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差点儿没瘫倒在地上。摸着黑砍人,一刀砍不到脖子上,这样的结果黄铜锁早预料到, 也做好了再补几刀的准备, 反正三两里以内没人,动静再大也不会出麻烦。哪料到床铺上惨叫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驴头庚床上 睡 着 一个女人,这是黄 铜 锁 万 万没有料到的!

  不过,那女人 的 惨 叫声越来越弱,而且 再 没 有别的声响,黄铜 锁 胆 子 又壮了许多,打着打火机,想看看 究 竟 是哪个女人。

不料打火机一亮,黄铜锁惊得喊了一声“妈呀”,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刷”地冒了一头:床铺上挨了一刀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铜锁的心上人桃花红!

  黄铜锁砍的那一刀,没有砍到脖子上,而是砍在胸脯上,但用力很大,亠排肋骨被齐刷刷地砍断了。桃花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黄铜锁丢了手里的杀猪刀,捧着桃花红的头,哭嚷着:“天哪天,怎么是你呀!你怎么睡在这里?驴头庚到哪儿去了?”

  受了致命伤的桃花红,已经没力气回答这么多问题了,她闭着眼,喘了半天才吐出六个字:“他到……野狼沟了……”这六个字说完,桃花红头一歪,没气了。

  黄铜锁又悲伤又惊慌,一路跑回村,敲开二光头的门,痛哭着说:“我、我把桃花红给杀了!”

  二光头看着一身是血的黄铜锁,忙关紧门窗,让黄铜锁把经过慢慢说个明白。

  黄铜锁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又怎能说明白呢?但桃花红被误杀的情况二光头还是听明白了,他说:“桃花红为什么睡在驴头庚床上,咱们没时间计较了,眼下天已经快亮,赶快把桃花红的尸首背到前山坡上,这才是火烧眉毛的事!”

  黄铜锁心里已乱得没了方寸,他不愿去背桃花红的尸首,说:“我该死,我害了桃花红,我不能再让她暴尸荒野!”

  二光头急了,一拍桌子,低声喝道:“桃花红睡在驴头庚床上,他们二人必然有关系。现在驴头庚没死,他要是发现桃花红被杀了,吵嚷起来,你黄铜锁还想活命?”

  黄铜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得按照二光头说的,偷偷将桃花红的尸首搬运到前山坡, 抛在乱草丛中。接着, 二光头又把桃花红的衣服脱光,拿鬼不缠的衣服给她穿上,伪装成鬼不缠的尸首。这事可以说做得天衣无缝,桃花红的尸体腐烂后,就可以报案了,但二光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桃花红被杀时驴头庚不在,等驴头庚回到那间小屋后见不到桃花红,又见一床的血,事情不就败露了?因此,二光头要黄铜锁先去把杀人现场收拾干净,再寻机灭了驴头庚这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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