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嫂子(三)

于莉花给田禄丰说起了屋里闹鬼的经过,起初田禄丰还不以为然,可当听到厨房里的饭菜果真被人动过时,头皮也发起麻来。他一边吸烟,一边踱步,思来想去,最后牙一咬,说:“一定是树俭没死,回来了。到了这一步,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杀他灭口了。”

  听说杀人,于莉花的脸刷地白了:“这怎么下得了手?”田禄丰脸色阴沉地说:“无毒不丈夫嘛。你想,树俭躲着不见你们哥嫂的面,在家里装鬼弄神,这说明他正在寻找证据,想报仇。若让他得逞,我们就是不挨枪子也会坐牢,只有把他弄死,我们才能平安。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死在云南了,杀了他不会有人知道。不过,这事儿最好瞒着你丈夫,他们毕竟是哥俩,万一生出什么枝枝节节的事儿,就真的很麻烦了。”

于莉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现在只能跟着表叔一条黑道走到底了。

第二天晚上,于莉花故意把吴树勤支到山背后的牛角坳去看田水,随后

悄悄关紧了厨房门, 把从田禄丰家带回来的速效老鼠药拌进饭里,像往常一样,把这碗饭放进菜柜。她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 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知道, 田禄丰就在屋后的竹山上等她,只要树俭一死,他就会来帮自己把树俭埋进深山,从此再不会有后顾之忧了。可是,今天的夜怎么这么漫长, 过了好久好久, 月影却没移动多远。于莉花不敢入睡, 也不敢翻身,怕弄出声响,影响了今夜的计划。她在床上硬挺着,……

  终于,脚步声响起来了,于莉花的心一阵狂跳。果然,不一会儿,从厨房里传出一阵低微的呻吟声,接着,是一声沉重的倒地声。于莉花心中暗喜,知道树俭已经中毒身亡,但她没有马上出去,担心树俭没死落脚,她怕看他那临死时的目光。又等了几分钟,外面没什么响动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厨房,拉亮电灯。

  “天啦,怎么是他?”于莉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倒在地上的不是树俭,而是丈夫吴树勤。于莉花双腿一软,瘫了下去。她又惊又怕,又悔又恨,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她抖动着双腿爬了起来,跌跌冲冲往屋后面竹山上跑,她只有去找田禄丰。

  就在于莉花走后,她家屋楼上响起了“唏哩嗦罗”的声音,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就是吴树俭。原来,树俭真的没有死,淘金洞塌顶那一刻,他正在离作业点几丈远的一个废洞里解手,刚提起裤子,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夹着尘灰把他冲出几丈远,撞在洞壁上,昏了过去。醒来以后,洞里漆黑一团,根本辨不出白天黑夜,吴树俭知道,定是作业点出事了。这淘金洞是老洞,几百年前就有人在这里淘金了,大洞小洞,新洞老洞,纵横交错,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千方百计往外爬,也不知昏死过去多少次,待爬出洞口,已经是三天以后了。这个出口距作业点数百里之遥,已经是另一个县的地界了,幸亏当地一个农民正好路过,把他救回家,服侍调养了半个月,他才基本恢复健康。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吴树俭当然再也不想干了,便拖着虚弱的身子直接往秀秀娘家赶,这是他出远门前说好了的,他不在家时,秀秀住娘家,他估计秀秀一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听人说老板都往各家发了电报,自己得赶紧见着她。可谁知他在丈母娘家得到的却是秀秀失踪和他嫂子领着人来大闹的消息。吴树俭又惊又急,觉得事情挺蹊跷,为什么哥哥上午来报死讯,嫂子下午就领人来闹事了,莫不是他们事先已经知道秀秀不在娘家?哥哥和嫂子的为人他太清楚了,这事儿十有八九跟嫂子分不开,只有想办法诓出嫂子的真言,事情才能水落石出。于是,他不顾岳母的挽留,连夜赶回家,白天躲在屋后竹山上,晚上便下山设计装鬼。昨晚,他终于在灵堂里诈出了嫂子和田禄丰卖秀秀的事情,可惜还没来得及细问,哥哥回来了。今夜,吴树俭索性藏在屋楼上,正想着怎样继续诈嫂子,忽听厨房里有响动,会不会是秀秀回来了?他赶紧下了楼。

吴树俭一眼看见,哥哥倒在地上,口鼻流血,他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吴树勤缓缓睁开眼睛,一愣,说:“树俭,你来……来接我了?”

吴树俭心里好不伤心,哥哥把自己当成鬼了,他抱起吴树勤,说:“哥,我没死,一个老乡救了我,我回来了。”

  吴树勤的目光,几丝疑惑,几丝欣慰,继而又是说不尽的悲哀,弟弟还活着,自己却要死了。他是因为夜半天凉,回来加衣服的,顺便吃点东西。本想叫醒妻子,转念一想,这几天家里闹鬼,她没睡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于是,自个儿吃了碗凉饭,却不知道饭里拌进了老鼠药。

“树俭,我们对……对不起你,你嫂子他表叔,把……把秀秀……”

  “哥,你别说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说着,吴树俭背起吴树勤,冲出屋子,叫了村里的手扶拖拉机手,开了车子就把吴树勤往乡卫生院送。

  车子前脚刚开走,于莉花后脚就折进了屋,她是回来拿钱的,树俭的抚恤费,加上卖秀秀的钱,有两万出头哩。既然没把树俭毒死,她和田禄丰只有逃命这条路了,离家之前,他们不能不把这笔钱带走。可是,他们的算盘打错了,正当他们仓惶出逃的时候,公安人员犹如神兵天将,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是树俭报的案,树俭把哥哥送进卫生院,就连夜奔进了公安局。于是公安人员迅速布下天罗地网,这对狗男女终于被戴上手铐,押回老家。

  目前,吴树勤已经痊愈,向法院递交了坦白、检举材料。此案正在审理之中,即将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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