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公特”的微笑完全含蓄在口缝之间，口唇抿着的皱痕一直波及面颊。脸上的高凸与低陷几乎全以表示微笑的皱痕为中心。下眼皮差不多是直线的，因此眼睛觉得扁长了些；这眼睛的倾向，自然也和口唇一样，是微笑的标识。
如果我们再回头研究她的口及下巴，更可发见莫娜丽莎的微笑还延长并牵动脸庞的下部。鹅蛋形的轮廓，因了口唇的微动，在下巴部分稍稍变成不规则的线条。脸部轮廓之稍有棱角者以此。
在这些研究上，可见作者在肖像的颜面上用的是十分轻灵的技巧，各部特征，表现极微晦；好似莫娜丽莎的皮肤只是受了轻幽的微风吹拂，所以只是露着极细致的感觉。
至于在表情上最占重要的眼睛，那是一对没有瞳子的全无光采的眼睛。有些史家因此以为特·文西当时并没画完此作，其实不然，无论哪一个平庸的艺二术家，永不会在肖像的眼中，忘记加上一点鱼白色的光；这平凡的点睛技巧，也许正是特·文西所故意摒弃的。因此这副眼神蒙着一层怅惘的情绪，与她的似笑非笑的脸容正相协调。
她的头发也是那么单纯，从脸旁直垂下来，除了稍微有些卷曲以外，只有一层轻薄的发网作为装饰。她手上没有一件珠宝的饰物，然而是一双何等美丽的手！在人像中，手是很重要的部分，它们能够表露性格。乔之纳①( Giorgione)的《牧歌》中那个奏风琴者的手是如何瘦削如何紧张，指明他在社会上的地位与职业，并表现演奏时的筋肉的姿态。“瑶公特”的手，沉静地，单纯地，安放在膝上。这是作品中神秘气息的遥远的余波。
这个研究可以一直继续下去。我们可以注意在似烟似雾的青绿色风景中，用了何等的艺术手腕，以黑发与纱网来衬出这苍白的脸色。无数细致的衣褶，正是烘托双手的圆味（即立体感），她的身体更贯注着何等温柔的节奏，使她从侧面旋转头来正视。
我们永不能忘记，莱沃那·特·文西是历史上最善思索的一个艺术家。他的作品，其中每根线条，。每点颜色，都曾经过长久的寻思。他不但在考虑他正在追求的目标，并也在探讨达到目标的方法。偶然与本能，在一般艺术制作中占着重要的位置， 但与特·文西全不发生关系。他从没有奇妙的偶发或兴往神来的灵迹。
本文前半部分着重探讨了《蒙娜丽莎》的“迷人的力量”的来源。作者认为，答案就在于蒙娜丽莎谜一样的微笑，她的微笑产生一种神秘的、令人捉摸不定的境界。作者用音乐中飘忽的旋律给人的类似感受和东方艺术的精神作例证，既加深了我们对作者的观点的理解，也让我们认识到艺术创作的规律有时候是跨领域、跨国度的。
文章后半部分从绘画技法上对《蒙娜丽莎》的创新与独特之处进行分析，作者一边指出笔法的细致之处， 一边简要而准确地揭示出它们所造成的艺术效果。对于读者来说，这真正是一场鉴赏力的培养和训练。
阅读时，要注意体味一些语句的意思；在理解本文的基础上，和《米洛斯的维纳斯》做比较，看看二者在观点上有什么联系。
①节选自《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三联书店1998年版）。题目是编者加的。 ②[《瑶公特》]即《蒙娜丽莎》。 ③[特·文西]现在通常译为达，芬奇(1452-1519)。达·芬奇的全名是莱沃那·达·芬奇。④[莫娜丽莎]现在通常译作蒙娜丽莎。 ⑤[鲍梯却梨]现在通常译作博蒂切利( 1445-1510)。意大利画家，艺术风格秀逸，代表作有《春》 《维纳斯的诞生》。 ⑥[高尔乃依]现在通常译作高乃依( 1606-1684)。代表作有诗剧《熙德》。
①[莫扎尔德]现在通常译作莫扎特( 1756-1791)。①[乔之纳]现在通常译作乔尔乔涅（约1477-1510）。代表作有《暴风雨》《三位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