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佛
第四十一章
卡罗拉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一道阴冷的光线斜射在墙上,照亮了一张画工拙劣的耶稣
像和一堆发霉的圣经故事读本。她的双手扔被铐着,嘴巴也被封住。那人还用一根四英尺长的晾衣绳把她绑在墙边的水管上。
离她不远有一张高大的桌子,她看到上面有一个大玻璃瓶。如果她能把玻璃瓶打破,也许就能用碎玻璃割断晾衣绳。她侧身躺在地上,扭动身体,像毛毛虫一样一点点地向桌子靠拢。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佩妮,想到她还小的时候,就像这样在她和隆尼之间来回滚动,着急地哭出声来。
她的喉咙因极度干渴而刺痛。空气中的真菌和阴湿的气味,同样刺激着她的呼吸道。她又向前爬近了一点,然后侧身躺着,调整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桌子。
她再次扭动身体,试图在地板上再往前挪动一些,但换来的却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腕折断了。
她透过被封住嘴巴的胶带发出一声尖叫,就昏了过去。当她醒过来时,她感到体内涌起一股强大的反胃感觉。
不行!要忍住!忍住!”她在心里喊道。她知道,在嘴巴被封住的情况下,只要一吐就死定了。
她仰头伸直喉咙,通过鼻子呼吸,把心思集中在那个装有她全部珍贵财产的黄背包上。她在心中注视着它,从不同的角度描摹背包的形状。
她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终于,反胃的感觉被压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好了一点,虽然折断的手腕疼得她不停地哭泣。她还是努力以毛毛虫似的运动向桌脚爬去。
她听到“砰”的一声,脑袋撞上了桌脚。但她无法再向前贴近一步。她把头前后摆动,用力撞击桌脚。
她听见那个玻璃瓶在桌面上滑动,瓶中的液体洒了出来。
她抬头往上看,桌面边缘出现了小部分瓶身。她把头尽量向后仰,又一次用力撞向桌脚。那个瓶子摇晃了几下,还是留在了桌面上。
该死,哦,真该死!她绝望地抬头看向那个肮脏的瓶子,忽然发现瓶子里充满了液体,上面还漂浮着一个物体。她看到好像里面有个电灯泡。不,不是整个灯泡,只有灯丝和灯头,固定在一个底座上,一条电线从底座伸出,连在一个自动开关电灯的定时器上,它看上去很像一枚炸弹！
不,不……卡罗拉拼命扭动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张桌子。她退到墙边,绝望地哭泣起来。
墙边有一个档案柜,可以给她一些保护。她奋力稳住身体,保持绝对静止,哆嗦着想把重心往前移,结果还是摔倒了,身体重重地压在被反铐的双手上,已经折断的手腕承受不
了如此沉重的负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立刻传遍她的全身,她再一次昏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莎克丝,把医生的手铐解开,我不得不再一次请你离开这里。”莱姆吼道。
莎克丝爆发出一阵大笑:“很抱歉。这是发生在纽约的刑事犯罪,检察官也会认定这是一起杀人案件,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伯格辩解说:“我只是和病人讨论一下而已。”
莎克丝说:“所以至今为止,我只是以‘企图杀人’的罪名拘捕你。不过,我也许可以把你的姓名、指纹输入国际犯罪资料中心,查查看你还有哪些案底。”
“莱姆,我不能…”伯格立刻求救,有点慌了。
莎克丝跨开双脚,两手叉在苗条的纤腰上,俊俏的脸庞上一副蛮横的表情,冲着医生吼道:“跟我走吧。
伯格说:“莎克丝警官,这是他的决定,而且是双方自愿的。莱姆对这方面的认识,比我遇到过的所有病人都深刻。
“病人?我看是被害人吧?”
“莎克丝!”莱姆叫了起来,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绝望,“我费了整整一年的工夫,才找到有人愿意帮我。
“也许这是错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莱姆。在案子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如果我再发作一次,一旦中风的话,我可能会失去与人沟通的能力。说不定我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一动也不能动地躺上四十年
“可是,你为什么要死呢?”莎克丝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呢?”莱姆说道“告诉我,为什么不?”
“这……因为
“因为什么?莎克丝。”
“因为这是怯懦的行为。”
“你想辩论吗?莎克丝。”莱姆笑了起来,“对不起,和疼痛比起来,什么东西都比它好。”
“可是你现在并不痛。你还能做很大贡献,在刑事鉴证领域、在历史知识上,没有人比得上你。”
“这种‘社会贡献论’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他说着瞄了伯格一眼，但伯格医生没有搭腔。莱姆发现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桌上的那块骨头上。他把那块骨头拿起来,捏在戴着手铐的手掌里。
“好吧。”她说,“活下去的挑战性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比其他人要大。不过我认为……以我对你的观察,你是个乐于接受挑战的人。”
挑战?我告诉你什么叫挑战。我戴了整整一年的呼吸器,看到我脖子上的疤痕了吗?那是做气管切开手术留下的。我说的是他妈的呼吸。”
“但是，你还有机会恢复得更好。说不定就在明年,他们就会发明新的疗法。”
不会的,明年不可能,再过十年也不可能。
“莱姆,我不再和你争辩了。”她朝伯格点点头,抓起手铐上的铁链,“我要带他回警局,起诉他,制裁这种人。
“莱姆。”伯格紧张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惊惶。
莎克丝按住医生的肩膀,带着他往门口走。
当莎克丝正要打开房门时,莱姆在后面喊道:“莎克丝,在你这样做之前,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吧。
“你有没有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
“你开车最快的纪录是多少?”
不知道。”
超过一百三十公里?”
她偷偷笑了一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