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回到楼梯边上,不住地咳嗽着,弯低身子,寻找卡罗拉和佩妮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823号嫌疑犯会不会改变游戏规则?他是不是临时决定放弃地下室,而把人质藏到了阁楼
这时,她听到“哗啦”一声,马上抬头,看见一根巨大的橡木梁柱嗤嗤地冒着火焰,正从她的头顶上方笔直地坠落下来。
上帝啊!”她尖叫一声,急忙向旁边跳开,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仰面朝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巨柱直接朝着她的脸部和胸口砸了下来。出于本能,她抬起双手阻挡。随着一声巨响,梁柱落在一张主日课儿童的椅子上,距离莎克丝的脑袋只差几英寸。她从梁柱底下爬出,掸掸身子站了起来。
穿过晦暗的烟雾,她茫然地四下打量。
不行,她突然觉醒,我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受害人。她咳嗽着,转身面对火焰,跌跌撞撞地走向她还没有检查过的下一个角落。她往前没走几步,突然有只腿从档案柜后伸出来绊了她一下。她张开双臂,脸朝地倒下,差点跌进一汪熊熊燃烧的燃油中。她猛地向侧面一滚,抽出手枪,发现自己瞄准的是一个惊慌失措、正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的金发女子。
莎克丝撕掉那女人嘴上的胶带，女人吐出几口黑乎乎的黏液,干呕了几声,声声都很重,像垂死的声音。
是卡罗拉？
女人点点头。
“你女儿呢?”莎克丝问道。
不……不在这里。我的手!被铐住了。
“没时间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莎克丝抽出折叠刀,割断卡罗拉脚上的晾衣绳。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在对面墙边的窗台上,有一个正在被逐渐烧融的塑料袋。那是罪犯故意留下的线索—告诉他们那个女孩藏在什么地方。她正要向那个塑料袋奔去,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锅炉间的小门塌了,燃油桶向房间里喷出六英尺长的火柱,瞬间吞没了那个塑料袋,把所有证物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整座楼梯都烧起来了,莎克丝从还在冒烟的桌子下面拉出那瓶灭灭火器的手柄和喷嘴都烧化了,金属瓶身也热得无法用手抓。莎克丝拔刀割破身上的制服,撕下一大块布缠在手上,提起灭火器的颈部,奋力扔向燃烧的楼梯顶。灭火器摇晃了两下,像一个站立不稳的保龄球瓶,然后顺着楼梯向下滚落。她拔出葛拉克手枪,在那个红瓶子滚落到楼梯一半的时候,瞄准开了一枪。
灭火器发出一声巨响爆开了,红色的筒身碎裂四散,呼啸着从她们的头顶飞过。瓶中的二氧化碳和干粉爆出蘑菇形的云雾,瞬间把楼梯上的火焰扑灭了大半。
“走!”莎克丝叫道。她承受着那个女人一大半的重量,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次跨上两级阶梯,冲出地下室的门口,进到教堂一楼的火海中。
她们紧贴着墙边,跌跌撞撞地奔向出口。这时,她们头上的彩色玻璃窗爆碎了,原本绘有耶稣、马太、圣母玛利亚和上帝形象的玻璃,此时化成了无数颗炙热的颗粒,像热雨般直落在这两个弯腰逃生的女人背上。
四十分钟后,莎克丝已经包扎缝合好身上的伤口。因为吸足了纯氧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吃了迷幻药。她坐在卡罗拉身旁,望着教堂在大火后的残景。事实上,这座教堂已经烧得所剩无几了。
卡罗拉刚服了镇静剂,有点昏昏欲睡，一个护士走过来,扶她到救护车里休息。
莎克丝走回到那辆倾覆的现场鉴证车旁,找到耳机,戴上。她本打算呼叫莱姆,但又突然犹豫了,摘下耳扔到一旁。
她双手叉腰,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教堂余烟未尽的残垣断壁。这时,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嘶嘶嘘嘘,像是机械的转动声。她转过身向街道望去,一辆大型黑色房车停在一个街区外的路边,侧面的车门拉开,斜斜地伸出一块梯板,上面架着一个东西。莎克丝眯起眼睛,看上去像是拆除炸弹用的遥控机械车。那块梯板缓缓地降到地面,让那辆机械车开上人行道。她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那玩意儿原地转了半圈,开始朝他们移动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拆炸弹的机械车,分明是一辆颜色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轮椅,让莎克丝立刻联想到庞蒂亚克出品的火鸟汽车。这辆轮椅是电动的,后轮比一般轮椅要小些,座椅底下装有一个巨大的电瓶。
汤玛士走在轮椅边上,不过轮椅却是由莱姆亲自操纵的。莎克丝注意到,莱姆是用含在嘴里的一根管子控制着轮椅,方式虽然十分怪异,但他驾控自如,很快就驶到她的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好吧,我说了谎。”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莎克丝叹了口气:“你是指你的背?你说过不能坐轮椅。”
“我承认我说了谎,你有理由生我的气,莎克丝。赶快把气生完,我们好开始工作。
“你有没有注意到,当你心情好的时候,就叫我莎克丝,当你心情不好时,就叫我刹克丝?”
“我现在没有心情不好。”他反驳说。
“他真的不是这样。”汤玛士说,“他只是不喜欢被任何事情固定住。”他朝这辆特殊的轮椅点点头,“在他编造那些可怜巴巴的故事时这辆轮椅就一直放在楼上的壁橱里。
呃,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算做他的帮凶。
莎克丝看看轮椅侧边,是“行动公司”制造的,型号叫“风暴箭”。“我被人看得烦了,所以才不再出门兜风。”莱姆望望她嘴唇上的伤口，你受伤了?”她摸摸嘴巴,露微笑:“疼死了。”她收起笑容又说:“莱姆,这里什么都没了。那个女孩子还在他手上,但我却没有及时救出他留下的线索。”
呵,莎克丝,总会有东西留下的,别忘了罗卡德先生的法则。”
“就算还有别的东西留下来,也已经埋在成吨的灰烬下面了。”
“那我们就去找不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我们一起勘察这个现场,莎克丝,你和我。来吧。”
他朝吸管轻轻地吹了两口气,轮椅就向前移动了。他们走到离教堂还剩十英尺的地方时,莎克丝突然说等一下,莱姆。你变得粗心了,要先把橡皮筋绑在轮子上,别让你的痕迹和嫌疑犯的弄混了。”
“我们从哪里开始?
“我们需要一些灰烬样本。”莱姆说,“现场鉴证车后面有几个干净的油漆桶,你去找找看。”
莎克丝从RRV的残骸里,找到个铁皮桶。
“你知道火是从哪里着起来的吗?”莱姆问。
“知道。”
“去采一些灰烬样本,大约需要一升左右。越接近起火点越好。”
“没问题。”她答应一声,爬上一堵五英尺高的砖墙。教堂北侧就剩下这一堵墙了。她伏在墙上,朝脚下烟雾弥漫的洞穴里望去。
一位消防队员喊道:“喂,警官,我们还没有检查到那一片,那里很危险。
“不会比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危险。”她回答。她用牙叼住油漆桶提手,爬下墙进洞去了。
莱姆望着她的背影,仿佛看见三年半前的自己脱下西装,爬进市政府附近地铁车站的建筑工地。
“莎克丝!小心点。我看到RRV巡逻车的惨样了,我不想在一天内失去你两次。”菜姆喊了一声。